累土十丈 屹立史書
來源：濰坊晚報 發(fā)布時間：2021-03-08 11:06:08
清乾隆版《濰縣志》中,禹王臺位置示意圖。
歷經(jīng)滄桑的禹王臺
在平坦如坁的海灘上,禹王臺東至昌邑,西至壽光,近百里海灘上兀然獨立,“高數(shù)十仞,圍可十畝許,遙望如海島”。然而,很多人不知道,這是一座人工建筑的古臺。古老建筑的神秘,讓它記載于眾多歷史典籍中,又使之成為一方景觀。
層土層夯結(jié)實平整底部磅礴綿延數(shù)里
禹王臺今在濰坊市寒亭區(qū)高里街道境內(nèi),距濰坊城區(qū)三十余公里,坐落于因臺而得名的“禹王臺”古村西邊,與村莊形成毗連之勢。頂端白云拂繞,底部磅礴綿延數(shù)里。上世紀九十年代初,寒亭區(qū)史志辦公室纂修《寒亭區(qū)志》,專業(yè)工作者對當時古臺現(xiàn)狀進行實地測量后記載:“臺高22.47米,底徑約75米,面積約5000平方米。”
面對古臺原始荒蕪的風雨遺貌,這段出于志書文體要求簡明扼要的文字顯然不能滿足禹王臺探佚的欲望,游人過客茫然詢問著從臺頂吹過的蕭瑟秋風:歲月風雨中的禹王臺到底是怎樣的?
寒亭的前身是古老的濰縣。從明代洪武十年(1377)至新中國成立前夕,今天的濰坊市作為濰縣城延續(xù)了幾近600年的歷史。《濰縣志稿》中保留了一張禹王臺的老照片:臺分二層,禹王廟自成院落,院中古槐四株,樹上銅鐘碩大,隱約可辨。另有道觀三楹,古松老態(tài)龍鐘。臺下有石砌圍墻,入門處攀臺石階歷歷可數(shù)。
在歲月的風雨中,石階早已不復存在。沿著人跡雜沓的土徑走上去,人們驚奇地發(fā)現(xiàn):筑臺土壤色澤與當?shù)劐娜徊煌?十丈高臺平地起,從臺下底部開始,差不多每10厘米一個土層,在夯窩的擠壓下,瓷實平整,風雨中傲然挺立,直上臺頂。怎樣古老的歲月建造起了這磅礴巍然的工程,為什么突兀在海灘上,果真是用來祭拜大禹的嗎?
禹王臺,一個千古的歷史之謎。
臨淄之土古磚文字兩個故事?lián)渌访噪x
起于土色不同和層土層夯的建筑風格,臺下那些如豆的小村莊里有著兩個神話般的故事,伴隨著古臺的千年興衰,世代流傳,至今還在人們的口中流傳。
傳說茹毛飲血的洪荒年代,累土修起祭拜大禹的高臺,工程浩大,四方鄉(xiāng)民日夜勞作,胼手胝足,幾歷寒暑還沒有修成。聚集在這里的“狐仙”們聽說后大為踴躍,因為治水造福于民的禹王就是娶了九尾狐涂山氏為妻的。走進勞累過后的夢鄉(xiāng),半夜醒來的時候,家家戶戶都聽到禹王臺那邊人聲大作,锨鍤齊鳴,第二天趕到那里一看,高可十丈的巨臺修起來了,人們驚得目瞪口呆。幾天后才聽說,夜間聽到的勞動場面是“狐仙”們在使用“法力”幫忙,土還是從臨淄那邊運過來的。為什么從臨淄運土?臨淄早已發(fā)展成了客賈如云的都城,那里的土壤自然飽含著孕育萬物的生機。故事直到今天還能指出確證:禹王臺方圓五十里周圍全都是黑色的粘土,雨水一泡便軟成了泥漿,而臺上的累土卻是堅硬的黑紫色。當?shù)赜?ldquo;鄉(xiāng)諺”說:“千里運來臨淄土,一夜修起禹王臺。”
第二個故事更為撲朔迷離:禹王臺荒蕪了,有鄉(xiāng)民到臺基下取土,不經(jīng)意間掘出一塊古磚,磚坯碩大,還刻著些蝌蚪狀的文字,一時四鄉(xiāng)驚動。后來經(jīng)人辨認,寫的是“滑工王小,打死勿論”。由此得出,層層累土里說不定就埋著一具骷髏。再后來,古磚消失在茫茫人海中。對于磚上的那個“滑”字,鄉(xiāng)民們卻有了兩種解釋:一是說,臺工王小偷?；^怠工,被監(jiān)工官員打死以儆效尤。另一種說法是,修到臺頂時,使用“滑車”工具升土而上,被打死的王小是專司這個工種的。
故事姑妄言之,但卻揭秘著不爭的事實:古臺是人工建筑,而且動用了省力的“滑車”。“滑車”直至新中國成立初期還在當?shù)乇Ａ?操作使用這種工具的勞動過程,鄉(xiāng)民們叫做“拉滑子”。至于兩種土色,臺下的土壤在大自然的風雨侵蝕中悄然變化,臺上用土因為擠壓緊密和層層復蓋的保護,留下了古老歲月中的原貌。
說禹王臺磅礴高大,是因為它地處百里平坦的渤海灣南岸,誠如當?shù)匾晃磺宕娜怂f:“吾濰地平衍而少崇山。北海之濱,百里無丘埠,而臺卓立其間,高數(shù)十仞,圍可十畝許。”比之崇山峻嶺,區(qū)區(qū)十畝,只能是一方景觀了。
然而,就是這樣的一方景觀,卻走進了多部歷史文化典籍。
酈道元(469-527),北魏王朝時期的地理學家,壯年后有感于歷史地理書籍《水經(jīng)》的粗疏難詳,漫游山川,勘察水勢,足跡踏遍中華大地版圖,創(chuàng)作完成盛名于后世的《水經(jīng)注》,煌煌巨著,10卷30余萬字,記載1252條河流,涉及湖洼故瀆等2500余處。對于古臺周圍的水勢,他這樣寫道:“渏水亦出方山。……經(jīng)平壽縣古城西,西北入丹水……丹水又東,經(jīng)望臺東,東北流入海。”并斷定古臺為秦始皇東巡時望海所筑。對照所寫,望臺即禹王臺,古稱“渏水”的大于河十幾年前還在這座古臺下彎曲流淌。
比之《水經(jīng)注》稍早成書的《魏書·地形志》中,同樣記載著這一地方景觀。以至于后來的地方志書《濰縣志稿》作出了這樣的記述:“禹王臺在第四區(qū)禹王臺村西,郭麐云望海臺,見《魏書·地形志》《水經(jīng)注》。蓋即《水經(jīng)注》所稱秦皇所筑之臺。”
臺為秦始皇時代的古老建筑,似乎已成定論。然而,歷史罩上了一層神秘的霧紗。1500余年過后,編纂《寒亭區(qū)志》的地方文史工作者們到離古臺最近的禹王臺村莊進行實地調(diào)查,得出這樣的結(jié)論:禹王臺村元代建立,“因村近禹王臺而得名。”禹王臺,禹王治水時所筑,秦皇所筑之臺哪里去了?
歷史再往下發(fā)展。楊守敬(1839-1915),清末民初學壇上深負盛名的歷史地理學家,他編著出一部歷史地理學專著《水經(jīng)注疏》,要在古人酈道元《水經(jīng)注》的基礎(chǔ)上,對古書《水經(jīng)》進行第二次深層意義上的注解,筆涉這一古臺時,他寫下的是這樣的話:“又或言秦始皇升以望海,未詳也。”
“未詳”,蘊含著幾多的歷史“神秘”?
因為“神秘”才走進了歷史,才成就了今天的禹王臺的驕傲。
責任編輯：李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