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 蝎豆香

□王愛芹

　　“二月二，龍?zhí)ь^，大倉滿，小倉流。二月二，吃蝎豆，蝎子、蜈蚣不露頭……”

　　翻開日歷，時間指向農(nóng)歷二月。唱不厭的童謠，驀然又回蕩在耳際，也回蕩在老家的青石巷里。

　　老家位于青州西南山區(qū)，村中有兩條青石巷，一條從我家門前起，經(jīng)過祖母家折向東溝。另一條從祖母家的東墻起，歪歪扭扭一直延伸到村北的小河。巷子兩邊隨意散落著一座座低矮的茅草房，閑置的石槽、米臼靜立在兩旁，腳下的青石被踩得光滑锃亮……這是村子里最干凈的兩條巷子，也是最熱鬧的兩條巷子。勞累了一天的大人喜歡來這里坐坐歇腳，小孩子們更喜歡來巷子里湊熱鬧。我的童年幾乎是在青石巷里度過的。

　　每逢農(nóng)歷二月初二，幾乎家家戶戶都炒蝎豆。于是，二月二前后的日子里，青石巷里總是飄蕩著濃濃的豆香。大人說，二月二是“龍?zhí)ь^”的日子，從這一天起，蝎子、蜈蚣等各種毒蟲也“抬頭”了，小孩子吃了蝎豆就不被毒蟲蜇咬了。

　　炒蝎豆很費工夫。母親總是提前一兩天將選好的黃豆放進鹽水里泡發(fā)，然后撈出瀝干水分，又從西溝里挖來觀音土?xí)窀伞⒛胨?，篩出細土放在大鐵鍋里炒熱，再倒進黃豆翻炒。此時，廚房里煙霧騰騰，無論是坐在灶前不斷向灶膛里添柴的姐姐，還是握著大鐵鏟翻炒蝎豆的母親，都模糊在煙霧中。黃豆被炒至皮裂時就是炒熟了，取出涼透，篩去觀音土，就可以痛快地吃了。嚼一粒，又香又脆。

　　二月二，很多人家也炒“棋子”吃。面里加糖，和勻醒發(fā)好，搟成餅狀，然后把餅切成菱形的棋子樣，摻到黃豆里炒。那時候面稀缺，平常人家不舍得吃，因此，有的就用地瓜切成“棋子”代替糖面“棋子”。無論是哪種“棋子”，炒熟后都甜津津地脆，這都是孩子們最喜歡吃的零食。母親總能將火候把握得恰到好處，吃起來格外酥香。

　　二月二這天拂曉，祖母總是用前一天準備好的草木灰繞著屋宅畫圓圈，叫“打倉囤”。一個圓圈代表一個倉囤，祖母一邊畫，一邊念叨，祈愿農(nóng)家糧滿倉，谷滿囤。

　　早餐也很講究。母親把用黍谷米蒸好的年糕切成片，放到熱油里煎至金黃，吆喝我們趁熱蘸白糖吃。年糕軟軟的、黏黏的，蘸了白糖吃起來又香又甜。母親說，這叫吃“龍腰”。有時，年糕少了，母親就再搟些面條，說是吃“龍須面”，意為求龍賜福，保佑人間風(fēng)調(diào)雨順，家家五谷豐登，日子不斷攀升。

　　吃完早飯，我們小孩子就迫不及待地將口袋里裝滿蝎豆和“棋子”，跑到青石巷里，一邊和小伙伴交換著吃，一邊唱：“二月二，龍?zhí)ь^，大倉滿，小倉流。二月二，吃蝎豆，蝎子、蜈蚣不露頭……”

　　歌聲、笑聲灑滿青石巷，豆香也溢滿街巷。缺衣少食的年代里，幾片年糕、幾粒蝎豆，就讓我們覺得自己是最富有的，也是最幸福的。

　　濰坊日報社全媒體記者: 王玉芳/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