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付血本藏書終成泰斗
來源:濰坊晚報 發(fā)布時間:2023-01-08 09:59:27
黃裳與夫人
黃裳題跋
黃裳是第一個重視清代刻本并發(fā)掘其中學(xué)術(shù)和史料內(nèi)涵的收藏家。他對古籍版本有著獨到的見解。對于“工薪階層”的他來說,買舊書是一筆昂貴的開銷。他常不惜血本購書。其書齋來燕榭內(nèi)藏古今中外各類圖書4萬余冊。他的書話作品對中國藏書文化貢獻頗大。
中學(xué)時期愛讀書藏書 對古籍版本有獨到見解
黃裳是著名作家,又是藏書界泰斗。
早在南開中學(xué)讀書時,黃裳就開始大量接觸新文學(xué),讀書與藏書。父親每月寄來的生活費,大部分都被他買了書。魯迅、冰心、周作人、朱自清等的文集,每種必買,曾為一次在書店里得到郁達夫的《飲食男女在福州》手稿而驚喜若狂。各種文學(xué)雜志也都收有全份。
七七事變不久,黃裳最早收集到的整整兩箱書,全部毀于日本侵略軍的炮火,但他并不灰心,“收書之興,亦未少衰”。逃回上海后,又繼續(xù)買書,尤其是魯迅的著作,還專門訪求初版的毛邊本。而他當(dāng)時最珍貴的藏書,是搜齊了茅盾主編的全套《小說月報》。
后來,黃裳收藏的興趣又轉(zhuǎn)到古籍上,尤其是明清刻本。紅學(xué)家周汝昌曾說:“他(黃裳)極愛中外書籍的好版本,如今成為海內(nèi)頭等藏書家不是偶然的,我也早有預(yù)感。”
有人評價說,黃裳是第一個重視清代刻本并發(fā)掘其中學(xué)術(shù)和史料內(nèi)涵的收藏家。他對古籍版本有著獨到的見解。
學(xué)者陳子善說:“以前殘本基本都沒有人收的,但他說殘本中可以看出歷史、可以去考證它為什么不完整。就是說他連殘本都能找出價值來,眼光非常獨到。”
“白酒釀成因好客,黃金散盡為收書”,這是黃裳的寫照。學(xué)者徐森玉曾手書此聯(lián)贈給黃裳。而黃裳自云:“性命可輕,至寶是寶。”寶者,書也。對于“工薪階層”的他來說,買舊書是一筆昂貴的開銷。大女兒容潔回憶說:“父親為了買老書,賣掉了萊卡相機,也賣掉了手上的名表。”黃裳夫人說:“只要舊書店老頭來敲門,一聲‘黃先生’,家里的錢就不見了,明早有沒有錢買菜也是不要緊的。”因此,黃裳與妻子吵架最厲害的時候,就是因為買書。
購書藏書執(zhí)著不惜血本 高價拍下詞集只因情結(jié)
黃裳曾經(jīng)有“哄傳書林”的一次“豪舉”:他為購買明崇禎刻本《吳騷合編》,付出一筆現(xiàn)款后,又加上兩輛三輪車的線裝書,其中不少是明刻本和清初刻本。只因鄭振鐸在1949年前曾想買這部書,最終卻被鹽商王綬珊買去。從這件事上可以看出,黃裳收藏古籍,真的到了不惜血本的程度。
藏書家韋力曾經(jīng)講過一件事:有一年在一個拍賣會上,有一部小詞集,大約20頁,標(biāo)價1000元,黃裳委托韋力代他買下來。韋力問黃裳:“出多少錢?”黃裳答:“不管多少錢,都要買下來。”韋力到現(xiàn)場后,把那本書細細一翻,不過就是一個同治刻本的詞集而已,實在看不出好在哪里。誰知競拍開始后,多人一下子把那本書由1000元抬到了3萬多元。韋力有點慌。暗暗思忖,拍是一定要拍下來的,但萬一拍下來黃裳又不要怎么辦?最后還是一咬牙買了下來。當(dāng)韋力將書拿給黃裳時,好奇地問:“這書為什么這么值錢?”豈料黃裳答道:“其實沒什么好的,這就是一個情結(jié)。50年前我在上海的來青閣書店中看到這個詞集,很喜歡,但兜里沒錢,就跟店主說明天拿錢來買。結(jié)果第二天去的時候,人家告訴我,被施蟄存買走了。當(dāng)年那個詞集10元錢,施蟄存加了兩元錢買走了。我對這個事情一直耿耿于懷?,F(xiàn)在東西散出來了,這回我終于報了仇了。”一位80多歲的老人,還記著50年前的“一書之恨”。
黃裳藏書無數(shù),而最為得意的一本藏書,卻是他自己寫的《錦帆集外》。這本書是巴金文化生活出版社給他出版的,后來他自己印了一部線裝本,非常得意,那是唯一的一部“孤本”,全世界就這么一本。他自己寫的,自己印的,自己藏著,真是玩書玩到家了。
給書齋取名來燕榭 藏有圖書四萬余冊
黃裳的書齋名為“來燕榭”。究其來歷,他在《我的齋號》一文中曾說:“實取諸嘉興實境,記得是一次蕩舟之際,忽然瞥見,已記不得是哪里的水榭了。這名目也是我喜歡的,所以至今還在用著。”他的多部文集均以“來燕榭”入集名,如《來燕榭書跋》《來燕榭讀書記》《來燕榭書札》《來燕榭集外文鈔》《劫余古艷——來燕榭書跋手跡輯存》《來燕榭少作五種》《來燕榭文存》《來燕榭書跋(增訂本)》《來燕榭文存二編》《來燕榭詩存》等。來燕榭為黃裳所鐘情,終成黃裳別稱。
“來燕榭”成為黃裳書齋名亦另有一說。黃裳的女兒容潔回憶道:“父親的書齋名‘來燕榭’,是因此間久居我的母親,小名‘小燕’。”容潔說,她的母親是高挑身材的江南美人,15歲時便與黃裳認識,黃裳等待多年才得迎娶。黃裳的舊籍題跋中,??煽吹?ldquo;小燕”的身影,他們一起欣賞古籍,或訪求珍本,甚至還有請小燕為他珍藏的版本題跋的內(nèi)容。由此可知“來燕榭”之“燕”,是黃裳對夫人的愛稱。
來燕榭既是書齋,也是臥室,內(nèi)藏古今中外各類圖書4萬余冊,其中不乏珍本、善本甚至孤本,千金難買。“文革”中被查抄的藏書裝滿幾輛卡車,“文革”結(jié)束后,黃裳得知他那些被抄走的藏書并未失散,于是奔走呼告,因為在他看來,這些書“是今后工作的重要依據(jù)。沒有了它,就只能束手嘆氣,什么事都干不成。”最后,總算有三分之一重回書房。復(fù)旦大學(xué)出版社編審陳麥青教授說:“記得第一次見面時,黃裳一聲不吭從房間里拿出乾隆本、康熙本、明初本等不同年代的古籍對他進行‘學(xué)術(shù)考試’。寡言的黃裳談到古籍版本,就打開了話匣子。”
黃裳從不吝嗇給友人展示他的珍貴藏本,也放心讓他們隨意翻閱。“我的書只給懂的人看,懂的人即便不用手套也不會把書弄壞。”
黃裳的書話作品對中國藏書文化貢獻頗大。書話的主要作品有《錢牧齋》《姑蘇訪書記》《蘇州的書市》《常熟聽書記》《訪書》《訪書瑣憶》《故人書簡——葉圣陶書二通》等,都是他歷年來訪書和購書的經(jīng)歷和感想。其中以《榆下說書》博得讀書界一致認可,“不脛走萬本”。他的書話札記,筆涉書人書事,凡讀書、買書、訪書、求書、遇書、淘書、藏書,以及版本、刻工、裝幀、題跋、紙張、墨色等有關(guān)書的論及,都娓娓道來,意趣盎然,頗具追根溯源之功力。
責(zé)任編輯:邢敏